◎顧善聞 / 圓桌觀察員

秋風吹太湖，落葉滿姑蘇。

11月底，召開了蘇州市“500強”民營企業家座談會。

大會不僅通報表揚了入圍《財富》世界500強的恒力、沙鋼、盛虹控股三家集團，并向入圍“2020中國民營企業500強”、“2020中國民營企業制造業500強”的34家民營企業頒發紀念章，更擲地有聲地透漏出一個強有力的信息——蘇州產業鏈，是移不走的！

重工業是產業鏈的底氣

“借此機會，我也鄭重表態。恒力未來的新建項目，只要蘇州能發展的，都放在蘇州。恒力計劃3~5年，集團營業收入超過萬億元，其中蘇州地區銷售收入超過5000億元。”恒力集團有限公司董事長、總裁陳建華在座談會上說。

陳建華的這番話，無意中回應了數年來、尤其是今年疫情爆發后國際敵對勢力反復鼓噪的逆全球化雜音——世界經濟對中國的依賴太大，供應鏈應及早撤離中國。

蘇州，是全球最大的制造業基地之一。而強大的民營企業，則構成了“蘇州制造”舉足輕重的一環。

蘇州民營企業有67.9萬家，提供了全市超過80%的城鎮勞動就業崗位。今年上半年，蘇州全市規模以上民營工業企業實現產值5874.2億元。同比增長1.6%，增速高于規上工業1.9%，占規上工業總產值的38%。1~9月，蘇州經濟迎難而上，實現了2.4%的正增長。民營經濟的貢獻，有目共睹。

恒力集團已打通“從一滴油到一匹布”全產業鏈。

包括陳建華這樣的民營企業家，他們之所以投資蘇州、看好中國，是因為蘇州、長三角和中國擁有世界上最為強大和完整的產業鏈。而作為這套產業鏈地基一部分的，正是參會企業家們傾注畢生心血所打造出的重工業市場主體——恒力，沙鋼，盛虹，以及還有很多我們叫不上名字但技藝精湛的工業企業。

強大的重工業基礎使蘇州和中國成為全球制造業中最終產品的最大生產者。更關鍵卻容易讓人忽視的是，我們已經成為全球產業鏈中間產品和關鍵零部件的制造樞紐。

表面上看，隨著貿易摩擦和勞動力成本的上升，一部分加工貿易的產能從蘇州、從中國轉移到了越南和印度等國家。不過這部分轉出去的產能幾乎全部是技術含量最低、最末端的人力組裝部分，而組裝的零部件卻絕大部分要從中國進口——因為當地沒有像蘇州這樣強大的重工業，無法生產中間產品和關鍵零部件。

因此，即便看似“蒸蒸日上”、被不懷好意的外媒吹捧為“有潛力”取代中國世界工廠地位的“越南制造”，實質是中國制造的供應鏈延伸。數據顯示，越南紡織業55%~60%的原輔料需要從中國進口，特別是服裝原輔料、紗線、布料等，對中國依賴最大。

所以，仰仗中國中間產品進口的越南，依舊對中國保持著貿易逆差。

“越南制造”遠非“蘇州制造”的對手。

重工業實力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憑空獲取的。這是國際環境、歷史機遇和民族性格的綜合體。中國舉70年之力打造了全球獨一無二的、最為完整和強大的重工業體系，非其他有產業競爭關系的中小國家所能企及。

重工業發達、產業鏈完整的蘇州是全球最大制造業基地之一，而中國又是全球最大市場。如陳建華這樣的企業家們紛紛表態要把產業的未來放在蘇州，這有什么好奇怪的呢？在關乎企業發展的切身利益上，企業家們絕不會舍優而取次、舍近而求遠。

讓“低端產業”也留下來

這次座談會，民營企業家們談得最多的一個話題，也是我們蘇州正全力推動的——傳統產業的智能化改造和數字化轉型。

我們就來看看今年入圍《財富》世界500強的三家蘇州民企是怎么說的：

“恒力（吳江）智能化超級工廠、恒力（昆山）國際新材料產業園兩個項目正式簽約，總投資400億元。主要建設高端薄膜、工程塑料等。”陳建華指出，項目全面運行后，可實現銷售收入800億元。

“我們將在前期一個國家級智能制造車間和6個省級智能制造車間的基礎上，重點打造機器人和無人設備等智能制造創新項目。進一步加快推進智能化工廠建設，努力達到國際領先水平。”沙鋼集團黨委書記、董事長沈彬立志推進鋼鐵制造的數字化、網絡化和智能化。

“在印染板塊，我們先后投資超過10億元，最先在業內打造‘制造業——互聯網+’服務增值、創新融合新模式。在工業技術、綠色環保、流程管控、社會服務各環節建立大數據協調。”盛虹控股集團有限公司董事長繆漢根認為，在智能化和數字化領域的不懈投入既有利于企業加快打造世界級數字化紡織基地，同時也顛覆了行業原有的生產經營模式，有力推動了國內印染產業的轉型升級。

盛虹正打造世界級數字化紡織基地。

沒有落后的產業，只有落后的企業。在我們很多人看來如源自18世紀中后期第一次工業革命時期的紡織、鋼鐵等“落伍”產業，一旦插上智能化和數字化的翅膀，在技術創新和規模經濟的強風助力下，必然會一飛沖天。

比如紡織業。千萬別小看這個行業。包括英美法在內的發達國家，都是從紡織業開始一步步實現工業化的。紡織業既是工業技術和原始積累的物質基礎，更為未來產業形態提供了思想舞臺——作為第三次工業革命的代表，集成電路（芯片）的靈感就來自于紡織品中的網狀結構。

然而西方國家的去工業化也是從紡織業開始的。當資本嘗到甜頭后，其他決定工業實力的制造業于是緊隨紡織業魚貫出逃。產業空心化的加劇最終導致民粹主義崛起。中國千萬不能重蹈覆轍。我們的紡織企業理所應當加大研發和投資力度，蓋智能化工廠，讓更多的機器人加入到生產一線，制造更加高端的紡織原料。同時對產業鏈進行數字化改造與整合，逐漸邁向定制化生產——用大數據和智能化技術及時掌握客戶動態。客戶需要什么、需要多少，工廠就生產什么、生產多少，物流就發送什么、發送多少。

智能化紡織車間。

一旦我們的紡織業高度擁抱了智能化和數字化，那么產業轉移的動力便會大大下降。道理很簡單，高效的智能化生產和定制化服務，其收益將遠大于東南亞和印度勞動密集型的攤大餅式組裝。

推而廣之，當我們所有的傳統產業紛紛走向智能化制造并接入工業互聯網時，那么歷史上看似不可避免的產業轉移，它的鏈條將被斬斷。中國是世界的工廠，而民營制造業扮演重要角色的蘇州又是中國最大的制造“分廠”之一。十四五期間，實現傳統產業的智能化改造和數字化轉型是蘇州必須要完成的任務。一旦這個目標實現，技術、人才、市場和數字網絡融為一體，那么不僅蘇州產業鏈將堅不可摧，整個中國產業鏈的完整性也會更加固若金湯。

參加完這次座談會，圓桌觀察員可以負責任地說，蘇州優秀民營企業的智能化改造和數字化轉型，已蓬勃開展。

勤勞+親商+情懷=蘇州軟實力

14年前，當圓桌觀察員還在讀大學時，清楚記得在一本商業雜志上讀到過一篇倫敦《金融時報》描寫沙鋼收購德國蒂森克虜伯多特蒙德鋼廠的文章。如今借助互聯網，很容易查閱到這部作品的細枝末節。作者是該報時任駐北京首席記者詹姆斯·金奇。他是這樣描寫沙鋼人將德國設備拆運回國的：

“廠里突然出現近1000名中國工人。在廢棄的廠房內，他們搭起臨時宿舍，就在那兒湊合著睡。整個夏天，工人們一周工作7天，每天12小時……單是中國工人的勤奮，就足以讓（德國）魯爾區的硬漢反省……到2002年底，中國人不到一年就完成了拆卸工作……中國駐德國大使館一位外交官前來對工人發表講話：‘你們通過自己的工作，為中國人爭了光。’”

詹姆斯·金奇通曉漢語，對沙鋼的描寫收錄在他《中國震撼世界》一書中。本書獲得了《金融時報》2006年最佳商業圖書獎。

留住產業鏈，除了硬實力，蘇州還有軟實力。

少說多做，擼起袖子加油干，這種勤勉正直的民族性格，是沙鋼壯大的基礎，是蘇州發展的源泉，也是中國史詩性崛起的終極奧秘。18年前技術落后需要收購趕超時，勤勞如此；18年后技術先進追求卓越時，勤勞依舊。

如今，沙鋼重點研發軌道交通、海洋工程、汽車家電、核電設施、高端建筑等熱點領域所需的高端鋼材，努力填補國內空白。“力爭精品鋼達到70%以上。”

在座談會上，圓桌觀察員了解到，一些過去將制造業從蘇州轉移到勞動力價格“低廉”國家的企業家，如今是有點后悔了。他們中有些人甚至著手關廠。為什么呢？

企業家們普遍反映所在國不僅產業鏈不完整、工人技能遠遠不及蘇州同行，而且上起班來“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發了工資就花光、鈴聲一響就開溜”，缺乏基本的認真和奉獻精神。很多地方水、電和交通運輸等基礎設施落后，不適應大工業化生產。上述種種，完全抵消了勞動力成本低廉的所謂“優勢”。

今年新冠疫情期間，全球制造業一些出走產能回流中國。除了企業家逐漸認識到中國無可取代的產業鏈、基礎設施和民族性格的優勢外，中國黨和政府迅速控制疫情并打造優良營商環境的努力也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這方面，蘇州走在全國的前列。

蘇州抗疫的成功已世所皆知，這里不再贅述。蘇州政府常態化地創新著服務企業的政策，以強大的執行力不斷優化營商環境。“說到做到。”最重要的是，政府已經意識到蘇州產業鏈的完整性正遭遇各種各樣內外因素的考驗，從而得以集中一切資源加以應對。這種緊迫的危機感，注定會讓蘇州在未來產業競爭中立于不敗之地。

沙鋼擁有世界先進的超薄帶生產線。

蘇州企業家們濃烈的家國情懷推動著蘇州的產業升級和經濟轉型。正如恒力集團董事長陳建華所說的：“企業有祖國，企業也有家鄉。”作為一家地地道道的蘇州本土企業，恒力今年上半年共捐贈1.2億元和50萬套防護服支持抗疫。像恒力這樣意識到國家和企業是牢不可破命運共同體的蘇州企業，比比皆是。

矢志不渝的技術改造，高效精準的政府服務，腳踏實地的勤奮態度，以及滿腔赤誠的家國情懷，一條不斷升級的蘇州供應鏈正為十四五期間中國經濟的內外雙循環戰略、攻克一系列“卡脖子”障礙而蓄勢待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