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超 張帥 / 圓桌觀察員

數字+智能。

不可否認，時下流量不輸“丁真”的兩個詞，也是不折不扣的“虛”詞——

智能制造、CPS、工業互聯網（平臺）、企業上云、工業APP、人工智能、工業大數據、數字工廠、C2B(C2M)……從工業4.0提出就開始滿天飛的概念，怎么看，都是一頭霧水。

感覺“虛”，主要是“稱呼多”而且“變得快”，基本沒啥帶入感。數字化是什么？智能化建什么？數字+智能，到底要干什么？

今年11月，蘇州開了個專題會，隨后出了條新政：明年，全市要完成智能化改造和數字化轉型項目5000個；3年左右，基本淘汰畝均稅收3萬元以下的低效企業——言簡意賅，“數字+智能”，就是要為蘇州制造盤“存”開“源”。

接下來的一個月，蘇州一步沒停：戰略牽手360安全科技；召開大院大所合作發展大會，現場簽約項目575億；投資400億的恒力超級工廠、新材料產業園項目落地；與阿里巴巴“數字化”共建，打造新零售、工業轉型、智慧物流“一基地四中心”。

以“實”攻“虛”。

看得出，依托厚實的制造業底盤，蘇州打算把“數字智能”的概念做出實效。定實目標、排實任務、壓實進度，不過，對于發展有別、稟賦各異的大多數制造企業而言，數字化、智能化的“這頭霧水”一下子撥得開嗎？

智能制造怎么“智”？

先看一個真實的故事。

美國一家主營天氣預報服務的公司，以收集、處理、發送天氣預報進而在自己的Hailzone平臺發布廣告為盈利模式，很特別，公司在常規部門之外專門設了一個數據科研小組。正是這個“玩數據”的科研小組，經過詳細比對發現，天氣的變化會對美國1/3經濟活動的波動產生影響。于是，公司立即和零售巨頭沃爾瑪合作搞了一個經濟模型，并由此推測出，晴天、雨天、陰天、雪天消費者更喜歡買什么。有了這個神器，沃爾瑪每一季都能制定出“對胃口”的暢銷品推廣單，賺得盆滿缽滿。

據說，Hailzone平臺每1.5秒就可以進行一次“億量級”的數據整合，四面八方的數據，通過特殊的算法，給出更加實時、精準的預報，也為這家天氣預報商的持續盈利提供了子彈。

把數據轉化為創造更高附加值的戰略資產，于是，數據的潛在價值就遠遠超過了廣告的收入。

數據作為企業戰略資源的重要考量。

科技公司這一“數字激利”的概念，完全可以共享，然而，對精于制造的工業企業而言，要把這個“智”落到成品的加工生產的“點”上，其過程要復雜得多。

一般來講，制造類企業包含運營、研發、制造、供應、銷售五大環節，所謂的智造，便要對五個環節逐一開“智”。

運營端：降低運營成本，提高生產效率

研發端：研發提升，加速產品智能化，減少人力維護

制造端：制造無人化，應對用工波動

供應端：加強供應鏈計劃及管理，更好應對供應鏈的問題

營銷端：增強數字化營銷，減少線下依賴

既集成智能裝備、智能工廠、智能物流、智能決策，又連通信息技術、自動化技術、通信技術，還得“玩轉”機器人、物聯網和工業安全。

智能制造的“智”，遠不止產線、機器的技術性高能，它更是管理、控制和生產的藝術性融合。這樣的“智”造，很燒腦，也讓人著迷。

“智造蘇州”缺什么？

目前，國家十大工業互聯網雙跨平臺7家落戶蘇州，全市已有國家智能制造和工業互聯網試點示范項目21個，江蘇省級示范智能車間有近一半在蘇州。

可持續發展驅動的數字化智能化生態發展。

相比智造應用的數量，去年在全國首家發布工業互聯網區域評估指標體系，則更凸顯出蘇州布局工業互聯網的戰略意圖。

蘇州已完成國家綜合型信息消費示范城市、中國軟件名城、“寬帶中國”示范城市、國家下一代互聯網示范城市創建，一批國家和省級工業互聯網示范項目、特色基地在蘇州落戶。

布局領先、總量靠前，“智”造蘇州還缺什么？

一、經驗。

制造企業推進數字化、智能化的相關技術經驗缺乏，可供借鑒的成功案例不足，這是智造轉型的一大通病，但作為工業大市，面廣量大、盤面復雜的現實，也使得蘇州制造的轉型壓力更大。目前，制造企業已經存在三種類型的孤島：信息孤島、自動化孤島，以及信息系統與自動化系統之間的孤島。

“企業目前也缺乏統一的部門來系統規劃和推進智能制造。”有業內人士坦言，在實際推進智能制造的過程中，企業缺少章法，頭痛醫頭、腳痛醫腳的情況不少。

二、原生力。

推進智能制造，前景很美好，但是絕大多數制造企業利潤率很低，缺乏自主資金投入。在“專項”、“示范”以及“機器換人”等政策刺激下，一些國有企業和大型民營企業爭取到各級政府給予的資金扶持，而中小企業只能“隔岸觀火”，自力更生。因此，為了爭取政府項目，方案必須做得漂亮，檔次必須高大上，投入必須上億。

三、載體。

企業要真正實現智能制造，必須進行生產、質量、設備狀態和能耗等數據的自動采集，實現生產設備（機床、機器人）、檢測設備、物流設備（AGV、立庫、叉車等），以及移動終端的聯網，沒有這個基礎，智能制造就是無源之水。

蘇州一些制造企業就存在這樣的尷尬，盡管自身也在積極轉型，逐年增加研發和升級投入，但整體還是停留在單機自動化階段，包括一些上規模的企業，其生產線也未聯網。沒有基礎的設備聯網，何談工業互聯網？何談智能制造？

根據計劃，蘇州明年將確保建成15個省、市級智能工廠、300個示范智能車間。12月14日，江蘇省示范智能車間現場推進會在蘇州召開，盛虹集團作了“化工行業智能車間”案例分享。

鼓勵領先的企業“走出廠門”，為本地企業特別是中小企業智能化改造提供支持，越發變得緊迫。蘇州提出，要“大力培育一批智能化改造標桿企業”。標桿是什么？標桿示范什么？標桿關鍵帶動什么？答案不言自明。

“智”的背后有什么？

南京的愛立信工廠有一條裝配線，一開始設置的自動化率是90%，后來發現調整為70%，增加若干人工工位，整體質量和效率反而最優。

而距離愛立信南京工廠200多公里，蘇州獨墅湖生物產業園有一家專注車載攝像頭等自動化組裝測試的公司——艾微視圖像科技。

公司規模不大，從2014年3個人發展到今天60多人；長勢卻驚人，2017年—2019年三年，產值實現500萬、1000萬、4000萬三級跳。一切全在一項技術——“AA”（Active Alignment，主動對位）。這一應用于智能駕駛的組裝技術，不但成就了一家“頭部企業”，也使“艾微視”成為國內首家AA進口替代的民企。

上述兩個例子起碼說明了兩點：其一，智能工廠并不是無人工廠，推進智能工廠也不是簡單地機器換人；其二，制造業的數字化、智能化，任何時候都得“有技術”。

對于裝備制造行業，機加工等工序并不適合建立自動化生產線，所以，建立FMS（柔性制造系統），是更現實的選擇。

智能制造不是目的，而是手段；推進智能制造絕不能搞面子工程。主動轉型，不盲目，因地制宜、量力而行，只有找準“機器”落腳的位置，才能讓數字化智能化“對”上企業發展的位置，才能幫助企業通過實現降本增效、節能降耗、提高產品質量，提升企業的核心競爭力。

制造業向數字化、智能化轉型，成功與否決定了企業在未來生存和發展的命運，也決定了未來制造業持續發展的態勢。當然，這場關乎生產方式的頭腦風暴，也是制造業重回“頂流”的絕佳機會。讓風暴中心的“腦”，更協調優雅地指揮“手”——城市轉型中的一道“網紅”題，誰答得更快誰就更有話語權。

又會是蘇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