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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報記者 劉達
隨著電視劇《藏海傳》的熱播，劇中精美的布景和建筑細節，讓大眾的目光再次聚焦于江南傳統建筑工藝。在蘇州城西、太湖之濱的木瀆古鎮，一門名為“金山石雕”的千年技藝，正是這份江南風雅的有力注腳。
這項已列入江蘇省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的古老技藝，如何實現在堅守中傳承、在傳承中創新？記者近日走進木瀆，探尋金山石雕穿越古今的生命脈絡。
千年石語刻風華
金山石雕的歷史，幾乎與蘇州這座古城同歲。它的根，深植于木瀆鎮金山腳下那片質地堅硬、色澤青白的花崗巖中。
早在2500年前的春秋時期，吳王夫差為西施建造館娃宮，便已大規模開采金山之石。自此，一塊塊堅硬的石頭，開始在吳地匠人的刻刀下，記錄歷史的變遷，訴說江南的柔情。
唐宋時期，佛教文化盛行，金山石雕迎來了第一個高峰。至今漫步于寒山寺、保圣寺等古剎，那些神態各異的佛像、紋飾精美的經幢，依然能讓人感受到盛唐的豐滿與流利。橫臥在古運河上的寶帶橋，其蓮花、云紋柱頭的雕飾，便是那個時代留下的生動印記。明清兩代，蘇州園林甲天下，金山石雕也隨之進入鼎盛時期。從拙政園的“小飛虹”石橋到留園的“冠云峰”，石雕藝術與園林山水相得益彰，成為文人雅士審美情趣的重要載體。值得一提的是，明永樂年間營建北京紫禁城，大批金山石材沿京杭大運河北上，金山石匠陸祥更被授以工部左侍郎之職，參與這項皇家工程的石藝建設。
至民國時期，南京中山陵的修建，金山匠人湯根寶承攬了整體石料工程的雕刻與安裝，其技藝之精湛，讓“金山石匠”的美名傳遍大江南北。
一部金山石雕史，便是半部蘇州乃至中國的建筑藝術史，它用無聲的語言，將吳地的風雅與匠心，深深鐫刻在時光之中。
守正創新續文脈
金山石雕之所以能歷經千年而不衰，離不開其代代相傳的獨特工藝與匠心堅守。它要求匠人不僅要有精熟的技法，更要對石頭有敬畏之心，能讀懂石頭的“語言”，順應其紋理與特性進行創作。
在題材上，金山石雕植根于深厚的吳文化土壤，無論是“梅蘭竹菊”的文人風骨，還是“漁樵耕讀”的市井百態，抑或是“龍鳳呈祥”的美好寓意，皆在匠人的刻刀下化為生動的藝術形象。
1963年出生的何建青是蘇州市第五批市級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蘇州金山石雕技藝代表性傳承人，他出身于石雕世家，自幼隨父何根金學藝，練就了一身絕活。“金山石雕看著精美，實則是一門苦功夫、慢功夫。”何建青在接受采訪時坦言，“從一塊數噸重的荒料，到一件精巧的作品，短則數月，長則數年，沒有對這門手藝發自內心的熱愛，是根本堅持不下來的。”
近年來，在何建青等眾多匠人的努力下，金山石雕不僅呈現于全國各地，還銷往美國、日本、新加坡等幾十個國家和地區。據何建青介紹，僅在泰州，金山石雕就有“百鳳橋”“鸞鳳橋”“蓮花橋”“觀鳳橋”等橋梁藝術造型及雕飾，“大禹”“治水者”“范仲淹與滕子京”等人物雕像。此外，更令人驚嘆的是大型浮雕“百鳥朝鳳——鳳翔泰州”作品，它是雙面浮雕，有著高3米、長60米的弧形，遠遠望去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古老非遺煥新生
盡管金山石雕的藝術成就斐然，但在現代化浪潮的沖擊下，其傳承也面臨著嚴峻的挑戰。
機械化生產效率高、成本低，對傳統手工藝造成了不小的沖擊；而石雕技藝本身學藝周期長、工作艱苦、環境嘈雜，也讓許多年輕人望而卻步。“這門手藝苦，收入又不穩定，現在的年輕人大多坐不住。”談及傳承，何建青的語氣中流露出一絲擔憂。
如何讓這門古老的技藝“破壁出圈”，吸引更多新鮮血液，成為他和許多非遺傳承人共同思考的課題。
近年來，依托“非遺進校園”等活動，破局的努力正在進行。何建青受聘成為金山實驗小學的導師，定期為孩子們送上生動的金山石雕體驗課。“我們現在走進校園，不是非要培養出多少個小匠人，而是希望在孩子們心里種下一顆種子，讓他們從小了解、尊重我們自己的文化，知道我們蘇州還有這么一門了不起的手藝。”何建青說。從一塊小石頭開始，通過打磨、初步刻畫，孩子們親身感受到了化石為藝的神奇。這種寓教于樂的方式，不僅傳播了非遺知識，更重要的是在年輕一代心中埋下了文化認同的種子。
從歷史深處的皇家宮殿、私家園林，到如今孩子們手中的小小石刻，金山石雕正在尋找新的連接點，努力讓這門千年技藝在傳承與創新中，煥發出新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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